生命的厚重源於它承載了太多的苦難

2016102611:24
和每次離開家後一樣,眼前總是父母的影子,似乎依然走在母親默默目送我的視線裏。

其實,我們何曾離開過父母的視線,從年幼到年少,從青年到中年,在揮手的片刻,在離別之前,在遠行之後,父母一直用憐愛、關懷、牽掛的目光注視著我們。當我們對生命有了感悟,對父母從小時候盲目的愛,到成年後漸漸有了心靈深處的牽掛時,已經失去了太多體貼他們的機會,亦或有些太晚。

也許兒女對父母牽掛的感覺有多種,而如今,我感受到更多的是遺憾和後悔。多想接父母來我身邊,住進我的小樓,讓他們在舒適的環境中過舒心的日子,可是父親的身體已經不能離開老房子一步;多想讓父親好好享用他喜歡吃的食品,可是他已經吃得很少;多想抽出時間陪陪父親聊天話家常,可是他已經迷糊、口齒不清楚。悔恨這幾年忙工作、忙孩子,沒有很好地陪伴孝敬父母。我不知道世間有多少苦難讓他們承受這麼多,自打父親在西京醫院被確診為帕金森綜合症後,身體每況愈下,醫生說這種病非常痛苦,十年的日月啊!父親遭受了常人難以想像的折磨,而又雪上加霜,因為兒女的疏忽,使他曾因公負傷的左腿,再次摔骨折後長成畸形,女兒不敢想像父親承受了多大的苦痛,留給我的是內心深處永遠的愧疚和心痛。父親,全家人的靠山,曾經多麼倔強、堅強,沒有被生活的艱辛壓垮,卻被病痛摧殘得虛弱不堪。

每每念起母親,我總會想起高爾基這句名言:世界上的一切光榮和驕傲,都來自母親。當母親耷拉著一只胳膊,和那條不靈便的左腿上上下下走動時,誰會相信她那因高血壓致癱,留下後遺症的身體,用一只手做飯、洗衣,十幾年如一日操勞,特別近幾年父親病情加重有時打鬧難以侍候,給母親帶來了更大的折磨和壓抑,本該需要人照顧的母親,兒女們不在身邊還要伺候父親,有了保姆也無法解決太多困難,母親用柔韌的肩膀承擔了歲月給她最大的苦難,咽下了最多的淚水,仍以頑強的毅力,寬容的胸懷,默默地付出著,從不要求兒女們做什麼,我因此才明白,為什麼人們總是把奔騰不息的江河比作母親,把廣闊無際的大地比作母親。

“母苦兒未見,兒勞母不安”,這次離開父母後,母親一直說過意不去我。回家那天,家裏廁所滿了而下水道不通,花錢也沒人幹的活,一直困擾著殘弱的母親,從小到大,在父母的庇護下家務不沾邊的我,那天當我換掉紅色套裙,退掉高跟鞋和絲襪幹活時,小女說我取掉眼鏡更像村姑,母親笑著,從她慈愛的笑容裏看出,她對我千般的憐惜,她一直念叨我本來身瘦體弱,她說沒人想到是我掏了廁所,我叮嚀母親在父親清醒時不要告訴他,雖是女兒本來的責任,可對於只能整日躺在病榻上的父親來說,何止是心疼!雖然那天以後腰腿疼痛了幾天,可心裏從未有過的踏實。“誰言寸草心,報得三春暉”,我們能回報母親什麼呢?我給母親的只有滿頭的白髮,而母親不僅僅給了我生命、養育了我,更教會了我坦然面對人生的困境,在苦難面前做強大的自己。很欣賞周國平那句話:人的一生,總會遭受各種各樣的苦難,誰都得學著面對人生的苦難,逃避不了的現實,就要學著坦然面對,苦難之於人生,既然無法改變,不如想著怎麼去解決。

父母對兒女的牽掛是一條永遠沒有盡頭的路。昨天一天家裏電話不通,好擔憂!可是當晚上電話通的那一刻,母親第一句話就問:腿疼不疼了?真是應了那句“母老一百歲,常念八十兒”。父母的牽掛又像一片雲,不管女兒走到天涯海角,穿越千山萬水,縈繞在我心頭。父母的愛是天底下最豐盈、最飽滿的,無可替代。隨著生命的腳步,從父母的愛中我感悟到生命更多的內涵和愛的本真,也才更深地理解了“父愛如山,母愛如水”的含義。在漫漫歲月裏,父母之愛如一點一滴的營養滲透在我們成長的過程中,如浩瀚的大海,無邊無岸,深遠綿長,女兒除了感恩,每時每刻都是無盡的牽念,怕母親摔跤、怕父親又兩天不吃飯也不吃藥,有時會因為一個噩夢驚醒,心跳加速,徹夜難眠,真想立刻就打電話過去,又怕驚擾了父母睡眠,不安中望著夜空,盼望天亮,點點星光似父親等待的目光,似母親期待的眼神。

有時我想,忙碌中想起備受病痛和孤獨煎熬的父母,心中就如潮湧過陣陣隱痛,閒暇時分想起重病中的父親,想到他在受罪女兒卻不能替代,常常是無奈中潸然淚下……

生活多麼需要感知力,不僅需要我們感知自己的幸福,更需要感知別人的痛苦,感知父母經歷過和正在經受的磨難。面對年邁病殘的父母,面對重重困難,做兒女的當扛起所有的責任、壓力,愛才會得以延續。

當早晨的第一縷光亮透過窗戶,我欣慰父母昨夜安然無恙;當夜幕慢慢降臨,心裏又多了幾分忐忑和不安。在無眠的夜裏,在行走的路上,甚至在騎車的途中總是惦記,有時會因為思想不集中,公交過了站才發覺。